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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世间,凡事都讲个缘字。与自然万物间,其实也离不开一个缘。就说君子兰吧,从无意相知,到迁移相随,那还真算是有缘呢。
大约有20年了吧,我从山西回到了生于斯长于斯的江淮大地。起初,办公是在省委机关大楼楼顶搭建的两间房子里,我看到桌上就摆着这盆君子兰。
两年多奔波劳累,终于如愿以偿地迎来单位乔迁和挂牌双喜临门。原来办公的地方成了我晚间伏案的地方。看着空落落的房间,猛地发现,那盆放在会议桌上的君子兰被挪到了茶几上,成了在此陪伴我的唯一有生命气息的宝贝。我捧起这盆君子兰,仔细端详起来。它仍不愧为高贵之物,在紫红色的陶土盆里,一身凛然地矗立在肥沃的花土中间,虽然几年了也没看到君子兰的花影,但就那一片片油绿色的叶片,就足够让人顿生喜爱之情。那叶如剑,肥硕厚实,相对而生,根根叶脉有序排列,更陡增了叶剑的坚韧。人说此物如谦谦君子,恐怕不是说花,而单指如剑之身姿而言了。
乔迁挂牌后,我更为忙碌。然而再忙,晚上都会去看看君子兰,摸摸土干不干,看看叶子营养够不够。然后坐下来,静静地或看书或写作。
这君子兰就那么几片对开如剑的叶子,却让人看出许多的情调、无限深邃的遐思,以至于不敢慢待它。盛夏大雨常常骤然而降,我会陪着君子兰去淋淋雨,那雨水带着大自然的灵气,肯定要比自来水的浇灌强上十倍;隆冬季节,满天飞雪成就了孩子们美丽的童话世界,我会捧上大大的雪团,一点点围在君子兰的盆土上,让它汲取孩童的梦想;我还把出访时带回的异国土壤撮一点点深深地埋进君子兰的根部,那异国他乡深厚的文化定会融入君子兰的灵魂。
几年里,说不清多少个夜晚,我与君子兰相对无语,却又气息相通。我只想让它活得好好的,使这空落落的搭建之房依然活力满满。意想不到的惊喜竟然来得那么突然,那天晚上,我来到这久已无外人光顾的过往办公处。打开房灯,我习惯性地向靠北窗的君子兰望去,不曾想看到了一抹朦朦胧胧的红光。我定眼一看,君子兰竟冒出了肥硕的花骨朵,君子兰开花了!
这是怎样一种花啊!在如剑的叶片托举下,一杆嫩绿色的花柱擎天而起,顶头簇拥着一大团盛开的红色花朵,那种红中透着浅黄,红为主色调,红得沁人心扉,浅浅的黄又更衬托出红的丰润。每朵花由六瓣围成,花心里矗立着6根顶端带着黄色帽帽的花蕊。花型是喇叭状,红在上端浓郁,往下渐次呈黄绿色,与花杆之色融为一体,加上墨绿色剑叶的烘托,恰似绿色帝国中富丽堂皇的桂冠。
还真没看到过如此干净纯正令人惊艳的花儿。干净的剑叶,纯正的红艳,干干净净就是美,纯纯正正就是贵,美且贵正是君子兰的高雅潜质。有如此高贵的品性,有那么无私的奉献,君子兰,怎能不让人心生怜爱,又怎能忍心舍弃呢!
退休后,为赶写一个连载,我在离家挺远的一处书房里,过上了每天早出晚归的生活。三四年间,和我相伴的,除了那满满几架书籍,就是这盆不离不弃的君子兰了。
来到新的安居地,君子兰得到了更充足的明媚阳光。我把它放在靠窗的书画案上,伴着墨香,它又狠狠地灿烂了一把,接着就勇猛发杈,长出一支又一支叶芽,很快形成了蒜瓣形状的大家族。它们抱成一团,茁壮地生长着,根部隆起,把盆土都撑了出来。我想到该分盆了。
君子兰分盆第二年,其中两盆就开出了更加绚丽的花簇。今年二月底,因为急性阑尾炎手术,我经历了牵肠绞肚的病痛,去年开花的那两盆,竟然在我出院那天冒出了两点红晕。那些天,灿烂而又纯净的君子兰,以它特有的馈赠,给了我抗争疾病最熨贴的心灵抚慰。
有诗云:“你若不离不弃,我必生死相依。”君子兰,叫我怎能不爱你!